*让痛文学
*让视角下的哈里和金
*二周目凭记忆写,也许有原对话重合,也许完全不一样。
*建议和第三章连起来食用
(四)
雾气遮住了视线,风突然变得很刺骨,扎在裸露的面部皮肤上。雪混合着雨水冰冷地化在手背。
让伸出手去挡被风刮过来的树枝,发现自己穿回了RCM制服。袖口上缝补得不太好的地方线头冒了出来,来自于他自己的手艺。这是他最近的一件制服。
前方传来青少年尖锐的叫喊。
“猪猡死了,死了。”一个女声尖叫。另一个变声期的沙哑男声哈哈大笑起来。
他们的叫喊都尖锐得令耳膜抗议。
让皱起眉头走上去。
他踢到了一个东西,那物体滚了一段距离在一堆破碎的绿酒瓶前停下来,是一双绿色鳄鱼皮鞋。有些年头了,它的主人曾经爱惜过它,但现在它就是被遗弃的小动物,和啤酒瓶们融为一体。
一个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下水道的沟里。绿色的迪斯科风衣皱皱巴巴,很多泥点沾在黄色裤子面料上,一只皮鞋套在脚上,另一只不知所踪,源头指向让刚才踢到的那只。
男人的头发潮湿、打结,一缕缕浸泡在雨水、酒液和呕吐物的混合体中。
让出奇冷静地走上前。他在沟旁蹲下,哈里的脸朝下埋在泥沙里,从这个角度看到哈里额头上的口子,是撞击伤,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判断出这种程度的伤口不至于要人命。
让伸手去摸他的脖子,这个过程里,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口喊了一声:“哈里。”声音并不大,没有得到回答。
他摸到了劲动脉处,很安静。
围观的青少年还在不断尖叫:“死了,死了。”
让吼道:“滚开。”
他的手还按在哈里的脖子上,身后安静了下来,和手底下一样,世界陷入了沉睡。
他的大脑还在想,头部的伤口不是致命伤,那么是脑出血,或者心功能衰竭,还是急性心肌梗死?
“是爱,我因为爱死亡。”尸体发出了声音,并没有活过来,但仍然在说话,声音从肺的部位发出。让心想,从前哈里总是说尸体和领带都能说话,现在他终于也疯了。
让好像坐了一个梦,旅店的暖气让他睡着了。
睁开眼之前,让的眼前闪过很多画面,有现实的碎片,也有梦的残余。
宿醉的哈里闭着眼睛:“去他*的世界,去他*的警察职责,去他*的让·维克玛。”
冰冷的尸体一动不动,张开嘴说:“我不想变好,我想变得更糟糕。”
让回过神来才发现抑制不住地双手发抖,他控制不了——抑郁症的体征反应症状。
他吃了药,所以他还能坐在这里。
朱蒂特担心地看着他。
“我没事。”让对茱蒂特说,“去开房间吧,你该去休息了。我们明天应该还要继续观察哈里的情况,评估他是否有能力继续承担案件…也看着他不要捅娄子。”
凌晨金一个人回到旅舍,他看见让仍然坐在一楼,朱蒂特已经不见了。
让取下了那顶可笑的假发和墨镜,没有了掩饰的他和所有被生活折磨的普通人无异。
让看着独自回来的金:“那个白痴呢?”
警督偏头掩饰尴尬,然后回答:“杜博阿警探住在对岸渔村,有位老妇人无偿提供了住宿。”
“把那个家伙一个人留在那种地方的后果,就是大概率第二天要在哪个长满酒瓶的野地里捞他。”让看着前台海鸟标本的塑料眼睛,“对岸靠着河道吧?那最糟糕的也许是在河里打捞他的尸体?”
“杜博阿警探也许存在长期酒精问题,但他在这几天没有靠近它们。”金客观地评价,也是一种隐性的维护,“在警察工作方面,他这几天一直做得很尽责。”
“一个忠告,曷城警督,不要对哈里产生除公事之外的任何情感,同情、期望,或者其他的,这些都不要。”
警督没有说话。
“他最开始的时候很好,在他想这么做的时候。你应该也已经见识到了,他的那些神秘直觉,奇特的能力…”让像是在对自己说,“但最后他会毁了自己,包括身边的所有人,留下一堆又一堆烂摊子。他会说‘你束缚了我的风格’,然后叫你滚蛋。”
让抬起头对金说:“这种时候,对这个大型婴儿没有任何其他情感的话,就可以安全地离开。”
“尽管这样,你依然没有放弃对哈里的期待。”金说。
让在旅舍房间躺了下来,床有点窄,不太舒服。
他的眼皮闭上又睁开。
让坐起来,走到阳台上,有雪花顺着风的方向刮进他的领口。
突然他听到一声引擎发出的声响,很短,但在安静的夜晚足够让失眠的人捕捉到。
金靠在锐影旁,只隐约看得清橙色外套的轮廓。
身后蓝色的库普瑞斯锐影泛着金属冷光。
在一声微不可闻的打火机开关声音之后,一个闪耀的香烟火星在黑夜里亮起来。
大约十分钟后,火星熄灭,金坐回了蓝色的锐影。
让从烟盒里抽出一支,烟燃到三分之一的时候,他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,是哈里。
让心里觉得果然如此。
哈里迈着一种奇特的迪斯科舞步,在十字路口处转圈。他先是走到旁边的书店敲了敲门,又打开褴褛飞旋的门探头进去看了一眼。
最后的目标显然通往后院。
然后让看见金下了车。
他们一前一后走到了让的视角看不见的后院拐角。过了大约半分钟,哈里发出了一声像个青少年一样的尖叫。
然后是警督的声音:“你在做什么,警官?”
“我在进行最后的尸检,也许还有我们漏掉的证据。”这是哈里虚张声势的声音。
“我想我们白天已经做得足够彻底了,”警督陈述道,“还有,什么样的检查需要脱掉受害者的鞋子?”
“也许他们是从…”
警督的声音打断了他,“你想说,死者也许因为收到‘来自脚底’的伤害而毙命,有力的见解,革新性的角度,做得不错,警官。”
“别挖苦我了,金。”哈里的声音变得沮丧,“我承认,我想征收他的鞋子。”
警督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后院再次陷入沉默。
“比失眠更糟,我做了一个噩梦。”哈里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“走走路会有帮助,但我不认为现在是尝试的最佳时间段。”警督的声音仍然和以往一样平静。
“金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。”上午的戏码再次上演。
“不。”
“那我们来进行案件总结吧。”哈里继续提议。
“你其实就是不想回去睡觉,对吧。”警督的声音有些抱怨。
“虽然这也不是合适的时间,但是,”金轻微地叹了口气,继续说,“今天我们做得还不错。”
“我们对受害人尸体进行了彻底的尸检,这很好。你还在尸体嘴里找到了一枚子弹,”警督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“我要说,非常不错的直觉。”
“我脑子里的声音告诉我的。”哈里说。
“我们跟哈迪兄弟和卡拉洁都进行了初步交谈,取得了一些证词。他们的证词有冲突的部分,我们明天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。”
“还有走访的事,我们走访了艾弗拉特,还有街上的货车司机,得到了更多关于工会运输毒品的证据,这一点非常棒。”
“我们很棒。”哈里说。
“所有线索指向了露比。并且露比作为‘第八个哈迪兄弟’,也具有谋杀受害人的嫌疑,我们明天也许可以去渔村走访,寻找露比的踪迹。”
“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一个秘密吗?”
警督没有说话,但显然没有同意。
哈里也没有说话。
不知道哈里做了什么,金问到:“怎么了,警探?”
“没什么。”
安静的沉默。两人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时间长到令让几乎怀疑他们决定在后院露营,并且已经睡着。
金开口了:“好吧,或许有一件事…”
“我在年轻不懂事的时候,被朋友带着吸过几次汉麻。”
“大麻?”
“是的,汗麻制作的大麻烟卷。”
“这没什么。”哈里干巴巴地说,“我也,我也…”
感谢上帝哈里没有说出“我们下次可以一起来一发”这种话。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我现在已经不抽了。”警督不在意地回答,“好了,回去吧,警探,明天我们还有任务,我送你回渔村小屋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加强力度,听起来不容置疑,“还有,我会时刻检查死者的鞋子。”
哈里充满失望地发出一声哼哼。
“其实缺少一双陶瓷靴对案件没有影响,对吧?他的胸甲和手套都被人扒掉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
两人的脚步渐渐走远了。
夜晚重新被海潮冲击岩石的声音主导,偶尔灯塔的光束旋转又离开。
让把围栏上的一截烟灰扫进垃圾箱,重新躺回没有任何温度的床上。他的手心和被褥同样冰冷。渐渐地沉重的困意压住了他。
明天他还要继续看着这个脑子坏掉的醉鬼,毕竟他仍然神志不清,缺乏常识。
他又突然想到,下个月就是他成为那个白痴的随迁警督的第七年。
让在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想,希望今晚不要再做梦了。
END